☄ingnChenの書房

中華民國總統大選首場電視辯論會今日下午登場，馬英九、蔡英文與宋楚瑜都嚴陣以待，全球可同步觀看。台灣選舉史上第一次大選辯論是2004年；很多人以為美國第一場總統大選辯論是1960年（甘迺迪與尼克森），其實那是「電視對全國轉播的第一場」，在那之前，已經有過總統大選辯論，但僅是透過廣播轉播。

1960年那次受到矚目，直到今天仍是重要的研究或參考對象。因為那不但是第一次，且是收視率最高的一次（37﹪）。當時全美國人口一億八千萬不到，竟有六千六百萬人收看。尤其當時並非家家戶戶都有電視（普及率約80﹪），更見其受重視的程度。

那次辯論，如果「聽」收音機，大多數人認為當時任副總統的尼克森獲勝。但是「看」電視，大多數人認為甘迺迪獲勝。因為論表達的內容，尼克森占上風，畢竟做了八年副總統，經驗豐富。甘迺迪一直是參議員，從政之路上，「談」的比「做」的多，具體論述遠不及尼克森實際。

更重要的，透過電視，兩人的表面形象相差極大。尼克森因為腿傷而住院一段時間，面色不夠紅潤，且體重掉了許多，衣著顯著不合身。甘迺迪則剛在陽光燦爛的加州跑了一陣子，面色顯得健康。在燈光照耀下，兩人呈現強烈對比。尤其尼克森事前拒絕化妝，於是臉上有了汗水，似乎遠不如甘迺迪的鎮靜。

那次辯論究竟有多大影響，眾說紛紜。有人說只是強化了基本盤，也有人調查後說，6%的選民受到影響。選舉結果，甘迺迪的得票比尼克森只多0.1%當選。

那屆選舉一共有四場辯論（第二、第三場話題涉及金門、馬祖，因為民國47年的八二三戰役甫結束未久）。不過對兩人形象影響的，也是後世念念不忘的，是1960年9月26 日的第一場。

電視辯論令尼克森吃了大虧。到了1968及1972兩次大選，尼克森都拒絕再辯論（兩次大選，他都贏了）。直到1976年，美國才有了第二次總統大選辯論，由福特與卡特對陣。這一年共有三場，第一場談內政，各方普遍認為福特贏。可是第二場成了福特的致命傷。那場的主題是外交，福特竟然說道「蘇聯從來沒有掌控東歐」。這個話完全悖離現實，而且出自堂堂的現任總統，令人大失所望。

當時現場主持人也覺得不可置信，立刻問福特，「您是說，俄國人沒有把東歐作為勢力範圍......？」這讓福特有機會加以更正，沒想到福特非但不加澄清，反倒堅持波蘭、羅馬尼亞、南斯夫都沒有受到蘇聯干預。這幾句話重挫了福特的聲望，也成為那一年辯論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段。

辯論中留下最多名言雋語的是雷根。1980年，他與現任總統卡特辯論。他原本聲勢略遜於卡特，但他是演員及廣播節目主持人出身，在鏡頭前充分掌握觀眾注意力；他的人格特質（例如幽默感）及反應亦佳；尤其做了八年加州州長，歷練豐富。當卡特提出諸如健保等複雜議題，雷根一時之間難以說清楚，就以一句「你又來了」（There you go again），四兩撥千金，令卡特根本接不下去。

在結辯中，雷根問選民「你比四年前過得好嗎？」（Are you better off now than you were four years ago?），這句話也成為經典名句。民調顯示他在辯論中大獲。選舉結果亦然。

四年後，雷根迎戰卡特的副總統孟岱爾。孟岱爾拿雷根的年齡（接近74歲）做文章，不料雷根反擊道，「我不會拿他的年輕識淺來對付他」（I'll refrain from using his youth and inexperience against him）。而「你又來了」這句話，也出現在後來的辯論中，不過成效未必佳。

1988年的辯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，不是總統候選人，而是副總統候選人。當時共和黨的奎爾年僅41，很多人質疑他經驗不足。辯論時，奎爾自比為甘迺迪（甘迺迪擔任參議員14年，奎爾其時任職參議員12年，甘迺迪以43歲之齡當選總統）。民主黨的副總統候選人、67歲的班森回嗆他道：「參議員，我與甘迺迪共識過，我認識甘迺迪，甘迺迪是我的朋友。參議員，你一點都不像甘迺迪」。班森這幾句話，掌聲及喝采聲震天響，也成為歷來大選辯論的名句之一。

1992年則是首次三人辯論。每場結束都有民調。三場中有兩場顯示第三黨的裴洛大勝，但投票結果，裴洛竟名列第三。這一年辯論大家最深刻印象是老布希總統在過程中低頭看錶，犯了大忌。

2004年的辯論，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的凱瑞擔任多年參議員，能言善道，小布希遠遠不及。副總統候選人方面，民主黨的愛德華茲也較共和黨的錢尼表現為佳。不過投票結果，共和黨獲勝，再次說明：辯論的結果未必反映在得票上。這一年的最後一場辯論，電視觀眾本來有5千萬，後來減為3千5百萬，因為職棒大聯盟季後賽開打了。

歐巴馬參與的2 008年的辯論進行了三場。這三場，令觀眾印象深刻的不是內容，而是候選人的風度。例如第一場，麥肯回應歐巴馬時，數度沒有看著歐巴馬；又例如第二場，麥肯提到歐巴馬時，用的是「那個人」（that one）；都讓人覺得不夠尊重對手。不管辯論的表現如果，最後投票結果，歐巴馬以52.9%的得票率打敗麥肯的45.7%。

前幾天，一位美國重量級眾議員在某座談會中說道，「為何中國不舉行一次民主選舉？」當即令人想到，如果鄧小平參加大選辯論，會加分還是減分？

美國總統大選，多數是個子高的獲勝，以致有人謔稱「是選總統？還是選保鑣？」在電視辯論中，身量如鄧小平者，先天已吃虧；如果又伸出因為吸煙而薰黃的手指，再加上濃重的鄉音，大概就不必選了吧。